我比弟弟早生三年，一直到弟弟上小学才有机会一起去读书。

我问过爸爸为什么，爸爸说担心我一个女孩子路上有危险，有弟弟陪我一起就好了。

弟弟当时就说我是沾了他的光。

我曾经毫无芥蒂地相信了爸爸的说辞，其实不过是为了让我在学校照看弟弟。

不管爸爸出于何种考虑，他能让我去上学，我很感激。

学校里经常有同学议论我和弟弟不像亲生的，他穿得比我光鲜，而我却穿得又破又旧，弟弟也嫌弃我，我管他，他却嫌我烦。

我的牛仔裤洗得发白，裤脚已经高过了脚踝，冬天脚脖子裸露在外面，麻木刺骨。

我的脚指头也已经被鞋子抵得弯曲，走一步，痛一步。

终于，听说爸爸给我和弟弟寄了新鞋子回来。

我难得露出笑容，小心翼翼捧着新鞋试穿。

然而，我的笑容渐渐消失，心里染上失望。

鞋码太小，塞不进去。

原来，爸爸打电话问奶奶我的尺码，奶奶说错了。

看着弟弟穿着新的运动鞋走来走去，奶奶在一旁直夸帅气的欢喜模样。

我进屋，从墙砖里取出一个铁盒子，数了一遍奖学金，这才得到一些安慰。

弟弟和我不在一个班，他并不知道这笔钱。

我存的也不只是钱，还有读书的希望。

5

过年那几天，爸爸回来了，听说挣到些钱，带回来很多东西。

全家都很开心，我也很开心，因为我的日子会好过一些。

我一边做饭，一边向爸爸有意无意的告状。

越长大，我和弟弟在家里的地位差距越发明显，特别是爸爸进城打工去以后，奶奶就越发不待见我。

我站着，她说我碍事，我坐着，说我没有坐相，我躺着，骂我懒。

我不懒，相反，为了继续读书我很勤快。

我上完学还要务农、做饭、洗衣服，弟弟在外面疯玩得开心了回来。

如果他嫌弃我做的饭难吃，奶奶就会骂我不中用，以后嫁不出去，还威胁我不许再去学校。

我担心她真的不让我读书，不敢顶嘴。

爸爸听了却生气道：“你读了书怎么成了这样？她是奶奶，是你的长辈，就算她有错也是你的错。”

我不明白在我记忆里通情达理的爸爸，怎么变了。

脑海里冒出一些话，是妈妈还在的时候经常骂他“愚孝”。

喉头涌上酸涩，我不甘地捏紧手指，低下头，泪水落进锅里，“对不起爸爸，我不会再说这些了。”

6

过完年爸爸也走了。

照例，我把红包上交给奶奶。

我瞧见奶奶把弟弟偷偷喊进屋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，告诉他：“这些钱我都给你存着，你千万不要告诉你姐姐。”

他不耐烦道：“谁告诉她啊？我又不傻。”

我端着一盆奶奶和弟弟的衣服，默默出去。

我在学校啃着发硬的馒头，就着咸菜下稀饭，能省则省。

同桌却告诉我，弟弟最近经常请人去校门口下馆子，还请人去网吧上网。

回到家，奶奶一棍子打在我的腿上，质问我：“你竟然不学好，学会了偷钱？”

力道之大，打得我摔倒地上。

我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这么不分青红皂白，常年的吼骂令我对她生出畏惧，这一刻害怕的情绪陡然攀升到顶峰。

我趴在地上，仰起头，露出讨好的笑，“我、我没有啊，奶奶你是不是错怪我了。”

她举起木棍，一棍一棍打在我的腿上，大骂我“贱种”、“下三滥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