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情深缘浅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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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1失望

  雨越下越大,迷蒙了双眼,也迷蒙了前面的路,本来前面就是平日里幽静的小河,而此时的滂沱大雨让小河一改平静,河水汹涌流淌。我只犹豫了一下,就纵身跳了下去,耳边似乎传来声嘶力竭地呼喊,而下一秒我已喝进了浑浊的水,且一直灌进嘴里、鼻子里,本来会一点游泳的我在洪水的浪涛中完全失去了挣扎的本能,渐渐沉了下去……

  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响起,我又恢复了意识,慢慢睁开眼,一片蓝色的天空,艳阳高照,一股泥土芬芳的味道让我想起我曾沉入水底,但这是哪里?

  环顾四周,高高的芦苇荡,湍急的河水声一直在耳边。也许我是被洪水裹上了岸吧。

  刚要庆幸死里逃生,浑身湿透的冒顿就举着荷叶就出现在我面前,我怒视着他,种种情绪。

  冒顿将荷叶递过来,淡淡地说:“用这水漱漱口,你满嘴的泥沙。”

  我直接将荷叶打翻,站起身来,却是一阵晕眩又栽倒在地。

  一脸怒气的冒顿强压住就要爆发的怒火,用手搀住我:“我讨厌水,更讨厌你落水,更更讨厌因为你落水,我还要跳下去救你!所以你不许再落水,不许再喝那么多浑浊的河水。”

  我闭着眼大口的喘气,果然口中的泥沙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,终是又吐了好多河水出来,冒顿连忙用手拍着我的后背,我回手抗拒着,却被他抓在手中,另一只手继续拍着。

  吐出河水后,口中还是很多泥沙,冒顿又起身:“我再取些水来。”

  我不理他,极速运转着大脑,如果趁他取水的时候逃走,成功的几率会有多少?

 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齐腰的芦苇随风摇摆,有如波浪,放眼再看,绝望笼罩心头,这里根本不知道是哪里,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,而芦苇荡外就是冒顿的卫队,逃跑根本是空想。

  我又坐回地上,想起“自由”临死前哀怨又解脱的眼神,我嚎啕大哭起来。不仅是为了“自由”,更是为了我自己。怎么可以这样?明知道冒顿是头凶残的狼,竟然还一而再,再而三地留在他身边,就算同情,就算怜悯,我也绝不能再留下来了。

  冒顿听到我的哭声,立即跑了回来,他一双有力的手臂猛地从背后环上了我的身体,大声地问:“怎么了?你怎么了?”

  “放开我!”我大声叫着,挣扎着,厌恶他的触碰。

  冒顿把我的身子扭转过来,我眼中的厌恶激怒了他,他捏着我胳膊的手力道更大了:“你必须坚强,必须眼睁睁看着这些杀戮,必须习惯这样的生活,因为你是我需要的女人,跟在我身边怎么会少了这些呢?只不过是匹马,你就要死要活的吗?”

  我想推开他,可是手用不上力气,知道大声地喊:“我讨厌杀戮,讨厌这样的生活,更不想成为你的女人。”

  我感到胳膊都要被冒顿捏断了,他一字一顿地说:“不想成为我的女人?这里的疆土都将属于我,包括你!”

  “不可能,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女人,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?再说你不是已经把我献给你父亲了吗?还来和我说这样可笑的话?”

  不给冒顿以反驳的机会,我又说:“‘自由’!它不过是匹马吗?它在你心里没有一丝分量吗?它那么的信赖你,帮助你,如果是这样,你就不该驯服它,让它永远有颗自由的心,或是被更好的骑手驯服,总之不要是你就好。其实,让我害怕的,让我厌恶的不仅是你杀戮弱小动物的行为,这次是对你的搭档,你忠诚的马匹,下次就是你的朋友,你的亲人了。我不可能坚强地看下去,你不能有其他的方法吗?”

  冒顿的脸变得狰狞恐怖,我转头不想看,他的手攥住我的下巴,扭过我的脸,他怒视着我:“你说的不错,下面就是我的朋友,我的亲人了,为了达到目的,我绝对不会放手,我绝对不可能放过我恨的人,因为那种恨天天都在啃噬着我的心,我必须让他偿还。

  我以为你懂,其实你本就明白,所以不要再试图说服我。

  那只不过是我训练的方法,我要让我的鸣镝队成为一支所向披靡的利刃。他们的眼睛只需要瞄准、射击,不是用来分辨对方是谁的,他们需要的只是跟随,条件反射般的听从就好了。如果不用我的爱马,怎么训练?光是那些小动物吗?到时候,一击不中的后果就是我死!那么谁来为我的恨报仇,谁来为我的母亲报仇?谁来振兴我的匈奴?”

  冒顿的一阵狂吼让我无言以对,不是因为无话可说,而是失望,彻底的失望,我哀叹:“你已经沦为了杀戮的恶魔,只不过是用报仇来做幌子。”

  “如果我是恶魔,你也要随我一起成为恶魔!”冒顿凶恶地说完,竟然低头一下吻住我的唇,我惶恐得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绿色的眸。

  冒顿闭了眼,舌尖闯入我的口中,想也没想咬住了他的舌,他只睁眼看了我下,就继续挑动他的舌尖,我用力咬住了他的舌,又淡淡地腥味,他坚持着,我亦坚持。

  最终,我被他纠缠得竟然有些意乱情迷,等我醒悟过来,奋力推开他后,冒顿嘴角流着血、带着笑意,默默地凝视着我。再一把将我拥紧,在我耳边喃喃:“你会是我最心爱的女人!”

  那种眼神、这段告白让我痛苦得闭了眼,颓然跌坐在地,难道,我也爱上冒顿了吗?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魔鬼?可我为什么又离不开他,看不到他,就会失落?不可以,不可能!我不能爱上这样的人,一定是因为我来到这里,和这个男人相处的时间最长,仅此而已吧,何况他已拥有了和我情同手足的青娅的全部的爱。

  我纠着心痛苦着,百转千回,对他失望,更对自己失望。天空不再澈蓝,我的心不再如水……

  5.2逃离

  虽然下过了雨,可还是闷热的,我被莽青送回了帐篷,一路之上,我的头脑被那个带血的吻弄得麻木,不想思考,也无法思考。

  进了帐篷,一头躺倒在毡毯上,顾不得湿透的衣衫,眼泪顺着眼角跌落在玉石枕上。冰凉的玉石枕让我恢复了思考,我亦转瞬明了自己的心,并不是怜悯,也没有爱上谁,只是太突然,太憎恶,太在乎,才会让我以为有那么一点心动了吧,何况,即使真的心动了,也要放弃,必须放弃。想到这些,我释然了,渐渐恢复了身体的热度。

  这时,莲丫背着水桶回来了,看到我一愣,连忙放下,跑到我身边,伸手触碰我的额头。

  我看着莲丫,默默地拉起她的手,低声说:“为什么你会来这里?你快乐吗?为什么我这样痛苦?”

  莲丫望着我,眼睛中渐渐有了雾气,她缓缓地张开嘴,却无法言语,我看过去,触目惊心,莲丫的口中竟然没有舌头。她凄楚的模样让我知道那一定是段痛苦的往事,而我无意触碰了莲丫的痛苦,我握紧了她的手,叹气:“这是一片怎样的草原啊?满是伤痛和泪水。”

  我哽咽了,莲丫却展开笑颜把我从毡毯上拉起,指指外面的天,我不解,她拉我走到帐外,指着天、地,远处的草原、山脉还有河流,最后指向自己的心,一首歌跃然唱出我口:

  “父亲曾经形容草原的清香:

  让他在天涯海角也从不能相忘,

  母亲总爱描摹那大河浩荡:

  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遥远的家乡,

  如今终于见到这辽阔大地,

  站在芬芳的草原上我泪落如雨,

  河水在传唱着祖先的祝福,

  保佑漂泊的孩子,找到回家的路,

  啊!父亲的草原,

  啊!母亲的河,

  虽然己经不能用不能用母语来诉说,

  请接纳我的悲伤我的欢乐,

  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!

  心里有一首歌,

  歌中有我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……”

  唱着这歌,我明白了这片土地的深沉与多情,我也想到了很多,更加想念曾经生活的地方和亲人,甚至想念沙漠腹地的精绝还有我那个一直不敢想念的儿子——炽焰,泪眼迷蒙,心中绞痛……

  离开的念头在心中下了决定,且决定就在今晚实施,于是开始冷静,换下湿透的衣衫,和莲丫来到河边,莲丫洗衣服,我站在河滩的上,眺望远方的路。

  刚才的暴雨让河面宽阔了不少,但流速已经缓和了很多,再看向远处,一片青绿,茫茫无涯。我问莲丫:“王庭在哪个方向?月氏又在哪个方向?”

  莲丫甩甩手上的水,站起身,指指辕门的东边,又比了一下金顶大帐,我了解,那是去王庭的路。她又指着树林,意思是穿过去,向南是月氏的方向。我点头,其实这两条路我都不会走,虽然我只知道这两个地方,但如果逃跑,冒顿也一定会在这两条路上追寻。

  我坐了下来,拨弄着河滩上的鹅卵石,然后问莲丫:“翻过这山又是哪里?”

  莲丫摇头,手比划着山形,我点头,看来还是山,不过山总有翻完的那刻,先不管那里会是怎样,只要离开这里,就会有新的开始。

  我拾起扁一点的石头,擦着河面扔出去,石头在水面上跃动了7下,终是沉入水底……

  天还是那么阴沉且闷热,晚上一定还会有更大的暴雨,也许会是好机会,也许会丢了性命,不过那又怎样呢?这时,我看见青娅向我跑过来,到了身边,一头撞进我的怀里,颤抖的双肩透露出她的不安。

  青娅饮泣着:“我听仆人说,‘自由’被射杀了?姐姐为此还跳进了暴涨的河水里?”

  莲丫听了一惊,手里的衣服掉进了河水里,顺水向下游漂去,我却只能抱紧青娅的肩,她的话又让我想起了“自由”,眼睛不禁又湿润了:“我很难过。”

  青娅渐渐止住了哭泣:“他!还能称得上好骑手吗?连朝夕相伴的坐骑都杀掉了,他到底要做什么?”

  我惨笑,冒顿他要做得太多,而这片草原必将因为他而更深沉和痛苦,可是青娅又怎么办呢?她是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第一个朋友,她那么善良,却又执着于自己的追求,这样的她在冒顿的身边一定会伤心,会痛苦,我却无能为力。

  看着梨花带雨的青娅,我只好勉强出一个笑容:“他想成为草原上的英雄,所以才这样训练他的部队,和他自己。”

  青娅抬起头:“姐姐你能接受这样的理由吗?你不还为此去……”

  我摇头:“我有我的路,无所谓接受他的理由,他有他的路,但路上会有你相伴,所以你要接受这个理由。”

  青娅凝视了我很久,突然展开笑颜:“姐姐说得对,我应该接受他的任何理由。”

  我鼓励地笑笑,心下却抽搐着疼。

  青娅跑向河滩边的草丛,采摘起灿烂的花,笑容亦灿烂,我深吸了口气,内心默默地为她祝福,也许今日一别,再不会相见了,但愿她永远有这样的笑容。

  我才回头去看莲丫,她依旧呆立在那里,衣服已经漂得不见踪影,我走过去,轻唤莲丫的名字,她才缓过神来,急急地找寻衣服,我拉了她,往回走。

  回到营地,看见莽青正端着一个陶碗在我的帐篷口张望,见我们走了回来,他连忙走过来,递上陶碗,说:“左屠耆王射了只山凤凰,让人放了羊奶熬了浓汤,差我送过来,请公主趁热喝了吧。”

  我瞥了一眼陶碗,立即闭眼,忍着胃的翻滚不适,连忙摆手:“又是千疮百孔的吗?不要,我喝不下。”

  莽青有些尴尬,站在那里左右为难,突然又想起了什么,对我说:“这个是左屠耆王独自去山里给公主弄来的,并不是鸣镝队一起射的,请公主不要误会左屠耆王的好意,他担心公主今日落水受惊,也怕浑浊的河水让公主不适,特意去弄的。”

  听到这里,莲丫接了过来,对莽青笑笑,莽青红了脸,莲丫把碗递过来,他们期待地看着我。反正今日会走,喝下这最后的汤好了,于是我闭了眼喝下去,这汤的味道真的很好,可我不想感谢,递回碗,立即走进帐篷。

  天黑了,雾气昭昭,没有星光与月光,一片迷蒙的黑,我早早地躺下,等着四周寂静下来。

  终于莲丫轻微地鼾声响起,外面没有了任何走动的声音,远处的蛙声也没有平日的噪响。我悄悄起身,穿好刚才偷偷藏好的深色衣服,来到帐篷的窗边,打开一角,外面是黑得像空无一物,我转身向门口走去,出了帐篷,凭借下午从河边丈量的脚步记忆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。

  竟然没有碰到任何障碍就来到了河边,我才敢吐出一口气,再深深地吸一口,河水中有斑斑点点的亮光,这样沿着河水走就不算危险了,于是我向山中走去,河水潺潺,让我不安的心稍喘,只是不敢回头张望,拼命向前走。

  走了很远,突然感到后背有风,我的心一惊,这里的动物应该都已经被鸣镝队射杀得差不多了,难道还有……

  我有些懊悔,应该准备个火把,正想着,突然一阵疾风从背后扑来,我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扑倒在地,惊恐得回眸,正对上一双绿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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