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!宝匣在哪里?”
脖子被狠狠掐住,窒息感阵阵加紧。
顾玉容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宁书意:“意儿你干什么?我是你母亲!”
“母亲?你不配!”宁书意阴狠地冷笑,“我母亲是叶氏,不是你!”
顾玉容大吃一惊:“你,你说什么?”
“顾氏,你以为把意儿夺走养在身边,就能让他忘了我这个生母吗?”
门开,容颜艳丽的中年女子挽着宁恒走进来。
顾玉容的瞳孔阵阵收缩,这不是她成婚次日就被流寇抓走,从此了无音信的丈夫宁恒吗?
还有他身边的女子叶轻雪,那不是罪臣叶茂林的外室女吗?
他们怎会在一起?
再看她的好儿子宁书意,顾玉容这才发现他与宁恒有些相似的脸其中还有叶轻雪的痕迹!
他们,他们……
顾玉容心神俱裂,指着他们颤声确认:“叶轻雪?宁恒?”
“顾氏,宁家容你十五载,你也该知足了。交出宝匣,我们厚葬你。”
宁恒冰冷无情地声音,如雷劈下。
雷得顾玉容心神俱焚:“为,为什么……”
叶轻雪掩唇轻笑:“顾氏,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?若非当年宁家需要钱财度过难关,相公怎会娶你?你,不过是个低贱的商女!”
“什么?”
顾玉容再次被惊住。
当年宁恒的求娶,只是为了顾家的钱?
可他跪在顾家门前时,分明说早就心仪于她……
“哪个清贵人家会娶商贾女?”宁恒嫌弃地说,“实话告诉你吧,那日你落水是我母亲设计,我救你也是有意为之。”
顾玉容手脚冰凉,彻底明白了。
她这辈子都被算计了!
操劳侯府十五载,用顾家财盘活宁氏。
一路扶持破败的宁家重回兴盛巅峰,耗尽心力,累伤身子。
到头来,不仅是为他人做嫁衣裳!还落得个枉死的下场!
“喵!”
顾玉容养的小白猫从门外窜进来,跳到木几上。
舔了两口药碗汁后,药碗“啪”的落地,四分五裂。
而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猫儿已经口吐白沫,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。
“药……”顾玉容只觉天崩地裂。
药有毒啊!
所以她的病一直不能好,近来还越治越严重。
“没错,药里有毒。”宁书意不耐烦的承认了,“不止这碗药,十五年来你治寒症的药里都有毒。”
顾玉容怒极攻心,“哇”的喷出一口血。
宁书意眼疾手快的在她吐出来之前松手,闪到一边:“贱妇!别弄脏我的状元服!”
顾玉容软软地倒在地上,成亲后种种如浮光掠影在眼前闪过。
她好蠢啊!被利用了十五年都不自觉。
“贱妇,还不把宝匣交出来?”宁书意耐性耗光,一脚狠狠踢在顾玉容身上。
已经病了两月有余的顾玉容瘦得只剩骨头。
这一脚踢在她肋骨上,痛得她蜷缩成一团,不停颤抖。
泪水从眼角滑下,她喃喃的动了动唇,后悔当初不听哥哥的劝阻嫁给宁恒。
“哥哥,我累了,我想回家……你来接我吧……”
“顾家被抄了,三百零七口人全见了阎王,没有人能救你的。”叶轻雪笑了。
顾玉容心神俱震,声嘶力竭的问:“顾家是正经商人,犯了什么事被抄?”
“钱太多,也是罪。懂吗?”宁恒冷笑,“交出宝匣,我便让你以宁家妇的名义葬入宁家祖坟,免得被顾家牵连。”
顾玉容看着宁恒、叶轻雪和宁书意一家三口,突然发疯似的哈哈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……”
“你笑什么?”宁恒不悦地拧眉。
“我笑你到现在还欺骗我!”顾玉容又喷出一口血,“什么钱太多也是罪?分明是你们为了断我活路,把顾家害了!你们就是想让我死,让叶轻雪名正言顺的当续弦!当诰命夫人!”
宁恒阴谋被戳穿,却依旧理直气壮:“你霸占候府十五年,还不够吗?”
“我霸占?是我想嫁进来的吗?”顾玉容悲愤之余,又吐了一滩血。
如果当初没有落水,如果没听宁恒哄骗痴心错付,如果婚后她早点发现阴谋……
也不至于害了自己害了顾家啊!
可惜,生命没有如果。
她已经感觉到力量和意识在渐渐抽离身体。
她要死了。
死不瞑目!
“宝匣在哪里?”宁书意蹲下身,慌张的用力摇晃顾玉容。
顾玉容看着自己视若亲生,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,啐出一口黑血:“白眼狼,你永远别想知道宝匣的下落……”
然后,缓缓闭上眼睛,魂归西天时她似乎还听到争吵声。
“意儿你太着意了,应该等她把宝匣交出来再下死手。”
“现在拿不到宝匣,如何向二皇子交代?”
“……”
声音渐渐模糊,最后彻底消失。
————
“顾氏,这几年你为侯府操劳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恒儿五年没消息,怕是回不来了。
母亲不能让你孤苦一人无依无靠。今日就把意哥儿过继到你名下,让你将来有子傍身。”
宁老夫人声音温和,布满褶子的老脸上堆满笑容,一身锦绣堆砌出尊贵。
顾玉容端着茶盏,静静的看着宁老夫人。
就是这个看似慈祥的妇人,算计她落水与宁恒有了肌肤之亲,不得不嫁入宁府。
而后又帮着宁恒假死,让她刚入侯府就背上克夫之名,守了一辈子望门寡。
前世她真以为自己克夫,愧对宁家。当宁老夫人把四岁的宁书意带到她面前提出收养时,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。
最后呢?
那根本不是宁老夫人在路上捡的孩子,是宁恒和叶轻雪的私生子!
成亲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弱,也不是落水后的寒症导致,而是宁恒在成亲那晚的合卺酒中下了毒!
他想让她慢慢死去。
她一死,所有嫁妆便入了侯府的公账。
既得了钱,又能空出侯府主母的位子给叶轻雪。
可惜他们成亲没几日叶家便犯了事满门抄斩,叶轻雪那个外室女不敢再露面。
侯府不可无主,与其迎娶新妇掌家,不如让她继续为候府卖命!
她撑着病弱的身子尽心尽力操持破败的宁侯府,用娘家的嫁妆银子重树侯府荣光。
而她精心养大的孩子宁书意,在高中状元袭了侯位后,就把她关进后院柴房折磨致死!
然后,宁书意给叶轻雪换了个身份接入候府,一家三口花着她的钱过得幸福滋润。
“咳咳……”
前世的愤恨在胸膛中澎湃,几乎控制不住的涌出来。
顾玉容紧紧地捏着绣帕,好一会儿才控制住情绪。
“姑娘,您心口又疼了吗?”陪嫁侍女阿月担忧的问。
顾玉容看着自小一起长大、情如姐妹的阿月,眼泪差点儿掉下来。
前世阿月在她病重时去库房里拿千年人参给她续命,却被以偷盗之名活活打死。
那千年人参本是她的嫁妆,阿月却为几根参须丢了性命!
再看看左侧,阿云也在,还没卖卖入青楼。
虽然重生得有些迟,但好在阿云阿月还活着,顾家也还没逢难。
她,还来得及扭转乾坤!
“大嫂,你快把意儿认下,就回房歇着吧!”小姑子宁婉掩饰住眼底的嫌恶,假装体贴地说。
顾玉容朝她看去。
阳光映得宁婉身上的衣裙流光溢彩。
这是前些日子哥哥顾云飞送来的流霞锦,因为宁婉一句喜欢就送了出去。
前世她对这个刁蛮小姑有求必应,可宁婉却和叶轻雪推心置腹,早早就谋划着杀她!
顾玉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压下心中愤慨。
她掩唇咳嗽着起身道:“是有些不舒服,认嫡子之事改日再说吧!”
“等等。”宁婉脸色大变,连忙道,“宗老族亲都在这儿,认嫡子也就你一句话的事。你认完再走也不迟。”
“顾氏,你不能生养,膝下有个孩子对你只有好处,你快些答应下来。”宁老夫人用最慈祥的语气,扎最狠的刀。
望门寡和不能生养,是顾玉容最大的痛肋!
一扎一个准,保证顾玉容像往常一样卑微的应下所有要求。
但是,今日顾玉容却说:“母亲,我不愿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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