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沈南政向皇位前进。

包括他所谓的「白月光」。

我看着疯狂喊叫的骊娘，心中生出无限快感。

以牙还牙，十倍奉还！

沈南政，下一个该你了。

18

老皇帝耳根子软，招架不住各方势力，答应立沈南政为王储。

今日的宴会，意在向群臣宣布册立东宫。

沈南政头戴束发宝石紫金冠，曲裾是华丽无比的上好绸缎，上头绣着团团的蛟龙。

那么华丽，于储君冕服仅差之毫厘。

沈南政搀扶着老皇帝往金阶入座，往座下看去，目光扫过我的脸，登时定在原地。

他不敢置信，却又不得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颤颤巍巍地把目光投向人群中的我。

此时的我，已经退去花尔夏的外壳，恢复成了云叶音。

我微笑着朝他点头。

压轴好戏，我如何有不参加的道理？

可此时的他，就在云端，眼里只有匍匐满地的臣子和无边无际的江山，一个小小的精怪，又能掀起什么风浪？

山呼完毕，宴会开始，推杯换盏了一会，老皇帝清了清嗓，准备说话。

突然大殿外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小太监。

他上气不接下气，朝老皇帝磕几个响头,一叠声欣喜的嗓音又急又细：「皇上！皇上！皇上！参天有眼啊！三皇子他——找着了！！」

殿外走进来一个人，他眉清目秀，气质不凡。

他昂首挺胸，穿过重重人群，深深地看我一眼，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
他手持皇家的信物，从容地走到老皇帝的御驾前，撩起袍角，以额触地。

「父皇，孩儿不孝。」

大殿静止了一瞬，随即像是往油锅中撒进一把盐。

沈南政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撤下嘴角，脸色早已骤变。

「云奴？」

对，他其实是帝国失散的皇子，他也是我的云奴。

邀月一半的金丹在云奴身上似乎发挥出了超出预期的功效，他破碎的记忆越来越鲜明，越来越完整。

当云奴慢慢地将记忆的零散珠子穿起来以后，我们一起策划了今天最后的复仇。

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皇家最大的大瓜：贵妃万氏受尽宠爱，膝下却无一子，怕将来老皇帝去世后地位不保，便将老皇帝的独子沈南知视为眼中钉。

先是找借口处死了沈南知的母妃，又命人将他带出宫去杀死，谎称皇子病死。

哪不知，沈南知摔下了山崖。

杀手们找了许久都未果，回去禀告万氏，皇子摔下山崖，确认已死。

沈南知没死，只是摔坏了心智，又被我捡了去。

也正因为如此，心底纯粹，才让他免于纷争，周全地长大。

沈南政先前就是个离皇位十万八千里不入流小王爷，未曾见过沈南知，自然不知道他是谁。

「知……知儿？」

老皇帝将云奴唤至跟前，拉住手细细打量，终于眼角流下两行浑浊的泪。

既亲生的儿子还活着，血缘那么远的旁支，便没有了意义。

「孩子，你受苦了，朕定当好好补偿，你想要什么，只管说。」

「父皇，儿臣不求什么。」沈南知深深一拜，「……」

后面的话我没再听下去，便悄悄地离了席。

我已经看见沈南政面如死灰，站立不稳，从云端跌下了万丈深渊。

这就够了。

至于云奴……不，至于沈南知，今后的人生就不必有我的参与了。

沈南政大概死都不会相信，因为他负了一个小小的精怪，就会失了天下。

19

老皇帝担心沈南政的残余势力，借口把他逐出了京城。

他身败名裂，一贫如洗，听说欠了赌债被剁了几根手指。

骊娘早已成了李家大傻子的小妾，被傻子摧残，被正房碾压。

我想我该离开了吧。

我拍拍屁股，从元宝的坟堆边站起来，轻声说再见。

那里不仅埋着元宝，还埋着曾经的我。

我呼唤许久不曾交流的系统：「系统，在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遗憾了。我做好准备被抹杀了。」

「检测到宿主还有未完成心愿，请选择继续还是删除任务。」

未完成的心愿？怎么会？

没有了。

……吧？

「叶音姐姐，你又想扔下我吗？」

颈窝一片温热，有人的呼吸轻轻喷在我耳边，鼻子里窜进一股令我心跳的清冷香气，我失重跌进身后人的怀中。

我错愕回头，一眼撞进沈南知的眸中。

像皎月一样璀璨。

我胡乱地挣开，庆幸我不能说话。

不然，我该喊他什么？

云奴？太子殿下？沈公子？

我又该对他说什么？

你怎么来了？

嘿嘿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呀？

「说好不会再丢下我的。」他委屈地扯住我的衣袖。

「我在想起来沈南知的记忆之前，我就想起你了。

「你在我脑海中，止不住，一直冒出来。它们长成了枝丫，长成了你的形状，然后有了细枝末节，然后你就这么在我记忆里丰满起来。」

「你知道吗，那日父皇问我要什么，我说我什么都不要，我只要娶你。」

「大概对我来说，叶音姐姐比皇位还要重要吧。」

我愕然。

脸好痒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落。

见我不再挣扎，他试探着把我拉进怀中：「那个，我在你心里，是不是也有一点位置？」

沈南知的脸越来越近，我看见他脸上的绯色，以及眼中的盈盈水光。

我终于知道那次，我为何会心如擂鼓。

所以他此时轻轻啄吻我的嘴角，我却没有推开他的力气。

「姐姐……求你……爱我。」

我再也不能自已，点头，抬手勾住他的脖颈。

20

有时候，人眼中只有拼尽一生的求而不得，却忽略了另一条路上，江花红胜火。

在我与沈南知合而为一的那一刻，我脑海中清晰地炸出来系统的声音：

「恭喜宿主，攻略真爱任务已达成。请选择离开或继续留在这个世界。」

……要不要这么会挑时候！

我当然，是选择留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