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血雨腥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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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7骑射

我坚持要了远离冒顿帐子的帐篷,他冷漠地答应了,但是给我指派了女仆——莲丫,而我马上就发现莲丫也是个哑巴,我的心一颤,不能拒绝,但心底的厌恶扩大了。

次日清晨,天还是灰蒙蒙的,我就抱着叶护给我的弓箭想找个士兵教我,并且拒绝了莲丫要跟随的请求。我站在帐篷外,深深地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,青草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花香。

当我走到牧场的高地向下望去时,不禁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。狼居胥山的牧场平坦辽阔,依山而下,那一泻千里的平坦令人惊叹称奇。它没有深陷的沟壑,没有蜿蜒起伏的山峦,也没有令人生畏的神秘,更没有离奇相传的动人故事。草原的平坦给人带来几分亲近与遐想,同时这种难得的坦荡和宽厚,分解释放了心中的那种受制的压抑。

远处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,难道冒顿也这么早就开始操练人马了吗?我循声走过去,果然,另一个山坡下的开阔草场上,士兵整齐的排列成几个方阵操练着手中的兵器,有的方阵是长枪,有的方阵是长剑,有的方阵是弓箭,有的方阵是铁盾,还有一个最大的方阵是骑兵,马匹是清一色的黑马,很有气势。

我默默地离开山坡,向对面的坡地走去,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我回身望去,是莽青奔了过来,很快就到了我身边。他跳下马,对我说:“左屠耆王命我来教公主射箭。”

我点头,他继续说:“不过,左屠耆王说要公主先学会骑马才可以学习射箭。”

“凭什么?”我气愤地绕过莽青,疾步往冒顿操练的草场跑去。到了操练场,冒顿正骑着“自由”在队列中穿行,我停下来喘匀呼吸,等着他近前。

冒顿带着隐隐地笑意来到我身前下马,问:“怎么?抱着弓箭不是想学,而是四处跑跑吗?”

“我只想学射箭,不要学骑马。”我将弓箭抱得更紧。

“没有商量的余地,只能先学骑马,再学射箭。”冒顿冷下脸。

“如果不呢?”我瞪视着他。

“那就永远别碰弓箭!”他强硬地说完就骑上马要走。

“骑马又有什么了不起,把‘自由’给我,我只骑它。”我赌气说道。

冒顿停下来,转头看向我:“好!不过这样就只能我教你!”

“不要!”本以为这样要求他就会放弃让我学骑马的可恶要求,没想到还是被他摆了一道。

冒顿大笑着从我怀中把弓箭拿走,骑马走回队列,我愤愤地离开操练场,莽青已经牵了一匹黑马走来,这匹黑马很温顺地看着我,我却只能怯怯地站在一边,听莽青讲着要领。

在莽青不厌其烦地讲解后,我壮气胆子,硬着头皮抓住缰绳,莽青在旁边伸手搭了一把,我就坐在了马鞍上。

独自一人在马鞍上,不安全感将我笼罩,我紧紧抓住缰绳和马鞍上的梁,莽青也骑上了马,牵着我的马的缰绳,先是漫步,在我渐渐适应了以后,开始慢跑。

那种上下颠簸的感觉又出现了,让我很不舒服,但我忍着,咬牙练着,因为我讨厌冒顿的强势,我一定要学会骑马与射箭。

正午的太阳强烈地照着,我已经能够适应马背上的感觉了,其实我的这匹黑马不仅温顺而且还很懂我的心思,和我配合得很好,这点让莽青和我都很意外又满意。我也放开了胆子,甚至可以让莽青松开我的马缰,让我自己驾驭。

太阳就要落山的时候,我已经骑在马上跑了几个来回了。我将马缰勒紧,遥望着远处如血的夕阳,想起冒顿曾说过的杀戮,一股寒意袭来,而恰在此时,冒顿骑着马的身影在残阳中出现,正向这里奔来。

我催马走回莽青的旁边,冒顿也到了身旁,他斜睨了我一眼:“虽然有些样子了,但还差得远呢。”

我不想和他争辩,瞥了他一眼,心下暗想,有谁一天就能骑马飞奔了?

冒顿又冷冷地说:“骑马是不能慢慢来的,这样会惯坏马的性子,必须在适应后飞奔,跑出你与它的烈性才行。”

我哀叹:“能这样已经很痛苦了,我浑身都在痛。”

冒顿没有说话,而是突然扬起手中的马鞭一下抽打在我的黑马上,这黑马吃痛,前蹄一扬,立即窜了出去,我的身子猛地向后一仰,连忙抓紧手里的缰绳,根本来不及咒骂冒顿,就已经远在几丈之外了。

黑马四蹄飞扬,风掠过我的脸颊,只感到疼痛。手脚更是生疼,就要勒不住缰绳的时候,耳边传来更急促的马蹄声,不用看也知道,那是“自由”的声音。

果然在我摇摇欲坠的时候,冒顿抓住了我的马缰,将黑马勒停。我的脸上都是泪痕,那是被风吹出来的。

我滑下马背躺在草地上粗喘,稍许,冒顿让我起来:“骑上马,我们回去了。”

我拼命摇头:“我宁肯走回去。”在草地上才发现自己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,如果还要骑马回去,我一定会废了的。

冒顿冷冷地说:“天黑之前必须回去,这里的狼群就要出来了。”

我心下一凉,是啊,这里最大的威胁是野狼。我挣扎着爬上马背,眼里含着泪,咬牙催动黑马往回飞奔,冒顿始终在我左边,莽青在后面……

终于远远地望见了营地,青娅的身影在辕门口徘徊。很快,我们就到了辕门,冒顿没有减速,冲过去,俯身拦腰抄起了青娅,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前,青娅羞涩地望了我一眼,我只能勉强笑笑,“自由”继续向前跑去,而我勒紧了缰绳,让马停了下来,在莽青的帮助下,我滚下马,手上都是血。浑身疼得刺骨。

莽青连忙叫来几个士兵把我抬回我的帐篷,等他们退下,莲丫立即帮我清洗手上的伤口,又把磨破了的裤子褪下,她担忧的眼神告诉我,我的屁股与腿一定也是磨破了,但似乎已经疼得失去了感知,我对莲丫笑笑:“麻烦你帮我好好处理一下吧,不疼,但一定别让它留下疤痕。”

我趴在那里,昏昏沉沉地睡去,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疼痛的煎熬,有时清凉、有时火烫。当我努力睁开眸子的时候,身边竟然站满了人。

青娅抓着我的手,急切地说:“姐姐,你可醒过来了,四天了,你一直昏迷着。”

我有些困惑,青娅继续说:“是你练骑马太过心急,身上都是伤,加上你连日来的辛苦,所以发起了高热。冒顿和莽青他们去狼居胥山中给你找寻药草去了。”

我缓缓地撑起身子,浑身还是那样的疼,另我不禁哎呦了一声,莲丫立即靠过来为我轻揉腰腿与后背,其他人退了出去。

青娅问我:“姐姐怎么这么想骑马?”

“我是想学射箭,可是有人给我开了条件,要学射箭先学骑马。”我有些委屈地说,但看到她有些忧郁的眸时,我立即说:“其实,学会骑马也蛮好的,这样就可以逃回我的精绝国了,不必在这里受苦。”

青娅浅笑:“是冒顿逼你学骑马的吧,其实,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,他的心中有你,且只有你。我不过是个有利用价值的女人,我才是棋子。”

我心一惊,却无从辩解,因为这些事情总是越描越黑。

青娅忧伤地说:“我该怎么办呢?姐姐,我宁肯被他利用,也不想失去他啊!”

我抓起青娅的手:“要我给你一个保证吗?”我坦然地看着青娅:“我对冒顿只有同情,但我不会爱上他,绝对不会!”

账外一声碎裂,惊得所有人都跑向外面,我安静地趴了下来……

4.8鸣镝

不用猜也知道,冒顿恰巧到了账外,听到了我说的话,听就听了吧,覆水难收。

又过了三日,我可以起来走动了,这几日我都没有看到冒顿,心里觉得很舒服,看到他总让我有压迫感。

走出账外,莲丫跟了过来,我很自然地和她走向营地旁,蜿蜒流淌的小河。

到了河畔,我看见对岸的坡地上,冒顿正与在教青娅骑马,两个人很亲昵的样子,我不知为什么叹了口气,或许是松了口气吧。这时莽青走过来,还牵着那匹黑马,我立即感到浑身酸痛。莽青到了我面前,说:“左屠耆王请公主与这里最差的骑兵比试一下骑术,如果您胜了她,就可以学习射箭了。”

“如果我赢了,那个骑兵会怎样?”我有些担心。

“自然不能再做骑兵,不过,左屠耆王不会要他的命,而是让他练习箭术,再与您比箭,如果又输了,那就只有死了,匈奴不需要比女人还差的士兵。”莽青回答道。

我点头:“好,三天后我与他比试,今天我还不能骑马,明天再请你陪我练习吧。”

莽青牵着马走了,我急急地跑回帐篷,让莲丫给我取了针线、牛皮等东西,我又找来一身厚实的衣裤,将它们做了大改造,用牛皮给裤腿的内侧加厚,以免腿又被磨伤,同时做了一条牛皮的七分裤,到时穿在外面面,就不会把屁股又弄得开花。上衣也做了改造,在手腕处用牛皮箍紧,肘部也缝了块牛皮,赛马还是实用最好,飘逸就算了。

衣服都弄好了,又缝制了一副露手指的手套,鞋子就不用麻烦了,这里的小羊皮靴针脚细密,与现代流水线上生产的毫不逊色。

次日,穿上这身行头的我畅快地骑了一天的马,这马与我已经很熟悉了,我们时而漫步,时而飞奔,我第一次领略到速度的质感。

第三日,清晨,我被震天的鼓声吵醒,来到账外,莽青已经牵了马过来,我与他向比赛的草场走去。

士兵们敲着战鼓,挥舞着旌旗,那个要与我比试的士兵已经在马背上端坐了,我骑马走到他身前,抬眼看他,原来还只是个少年,我笑笑,心底却有些犹豫,能赢他,我只是学习射箭,而他却将迎来生死挑战。转念,就算能赢他,射箭也未必能赢。

于是,我打定主意,一定要赢得骑马比赛的胜利,去学习射箭,那是我答应叶护的。

当两匹马站在起点时,它们似乎也感到了比赛的气氛,相互瞪视了,一声呼哨,比赛开始了,我夹紧马腹,拼命催动黑马,它也感知到了我的急切,四蹄飞扬,烟尘滚滚。

旁边的少年也不示弱,为自己的荣誉而战,我们不分伯仲地冲过了终点,在这样的驰骋中,我已经不在乎输赢了,但我仍有丝骄傲,他却有些忧郁。冒顿骑马跑到我的面前,他的眼神中有些奇怪的神采:“你骑得很好了。”

我没理他,摆弄着手上的手套,他看见我的装扮,点点头:“这样的装扮很适合骑马。”

他唤来骑兵首领,吩咐他向我学习这身行头的制作方法,并对那个和我比试的少年说:“这场比赛你赢了半个马头。”那少年展开灿烂的笑容,但冒顿冷冷地说:“不过,你还是不能当骑兵,你太瘦弱了,还是去练练射箭吧。”他又转过头来对我说:“虽然你输了比赛,但是你创造的骑马的服装会让我的士兵更舒适,所以你可以学射箭了。”

我对他道谢,拨转马头向营地走去,没一会儿,青娅骑了一匹骏马赶了上来,对我笑笑:“姐姐,你的马骑得这样好了,真让我羡慕。”

我笑:“你也一样啊,我是被逼痛苦地学的,而你好像是快乐的学的。”

青娅的脸上有抹红云:“他现在对我很好,看来我错怪他和姐姐了。”

我真的松了口气:“这样最好。”

又是一个黎明,我与莲丫到河畔散步,莽青带着叶护给我弓箭向我走过来。等他到了近前,对我说:“左屠耆王让我教公主射箭。”

我看向他问:“还有什么附加的条件?”

莽青一怔,连忙说:“他!他让您七日内做到百发百中,否则这弓他就毁了。”

我不由地怒从心起,转念,我问:“是用这弓学七日吗?”

莽青点头,我笑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我在莲丫耳边说了几句,她微笑着点头,为我指指身后树林的方向,我高兴起来,转头对莽青说:“我可以先用别的弓箭学,等我用你手里弓箭的那七日再百发百中就好了。”

莽青愣在那里,我笑着离开,向河边的树林走去,树林前,弓箭手们正对着树上的靶练习着,我看到了和我比试骑马的少年,他正费力地拉开弓,而他的表现招来了众多士兵的嘲笑。

在众多士兵惊讶的眼神中,我径直走到少年的身边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那少年抬头看我,朗声回道:“我叫额琥。”

我点头:“从今天起你教我射箭。”额琥有些惊讶,我露出微笑继续说:“赛马你已经赢了,就不存在后面的比赛了。难道你不肯教我吗?”

额琥立即点头:“只是我的箭术还很差。”

“你叫我的时候,你也会进步的。”我鼓励他说。

从那天起,额琥开始和我一起射箭,我的悟性还是蛮好的,只是力道稍显不足,额琥却是技术、力道都差。但是这并没有难倒他,他在弓箭的尾端加了保持平衡的羽翼,使箭能射得更远更准。我发现他比较擅长思考,对技术、兵器设计的思考,也许他更适合兵器设计师的职务吧。

这天,冒顿来到弓箭手训练的场地,看见我与额琥的射箭成绩很不错,他也有了兴致,走过来,发现我俩的箭与他人不同,冒顿板了脸。我连忙解释:“这是额琥新发明的东西,比以前的箭更准更远,他更适合做这些,而不是骑马射猎。”

冒顿盯着额琥半晌,冷冷地说:“投机取巧的把戏罢了,如果你能想出更好的东西来,我才会相信你有这样的实力。”

从这天起,额琥不练箭的时候都在思考……

一天清晨,额琥急匆匆地跑到我的帐篷外,我请他进来,他兴奋地对我说:“公主,如果两军对垒,怎样才能让对方猜不到我们要进攻的方向呢?”

我笑:“这还用问,旗语就好了呀,现在不就是这样做的吗?”

额琥摇头:“可是这个比较通用,对方还是能马上知道我们的目的。我这几天做了个实验,有个好发现呢。”他从箭袋中取出一支箭:“我们这里的箭头,无论是铁的、铜的、骨头的,都是实心的,而我在箭头上钻了个很小的孔,这个孔的方向与箭杆是垂直的,这样的箭发射后产生一种呼啸的响声。这样,士兵听到这一呼啸的响声后,立即向这箭的方向放箭或者进攻,能够出现奇效。”

我连连点头:“是呀!是呀,确实是个好方法,这箭叫什么名字,你想好了吗?”

额琥怯怯地笑了:“这还是由左屠耆王来取个响亮的名字吧。”说完他跑了出去。

我也跟着他到了射箭训练场,并让莲丫去请冒顿过来。

冒顿来到训练场,听完额琥的讲述,也看了他的演示,冒顿神采飞扬起来,紧捏着这箭,若有所思。额琥请冒顿给这兵器起个名字,他朗声道:“就叫鸣镝吧!”

我听到这个名称时,却险些站立不稳,额琥奇怪地看向我,我惨白了脸连忙离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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