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朝初创,战事频发,民力羸弱,朱重八提倡一日两餐,过午不食。
整个明皇宫上行下效,宫中自然要例行节俭,朱桢这三个月来还能生的肉嘟嘟的,除了母妃胡充妃时不时给他开小灶外。
离不开几位哥哥们的投喂。
刚穿越时朱桢对穿越成王爷的身份,还是很满意的,但过午不食的规矩,差点让朱桢认为,还不如穿越成为任人唾弃的赘婿、为祸一方的败家子来的好些,至少能吃饱不是。
作为东宫的文华殿,自然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,太子妃常氏时不时会下厨,让太子朱标款待自家的兄弟们。
自从常氏肚子越来越大,朱桢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吃过太子妃亲自做的饭菜了。
今日恰逢其会,哥几个比较齐,太子朱标便宴请几个自己家兄弟。
朱桢捧着个鸡腿啃的满嘴流油的同时,贼溜溜的看着盘子里的鸡翅膀,美滋滋道:
“嫂嫂做的饭菜比御厨的都好!”
“六弟喜欢就好,你们兄弟几人聊,妾身先告退。”太子妃常氏温柔一笑,和朱标柔和笑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朱桢吧唧着嘴:
“大哥可是要好好照顾嫂嫂,别让嫂嫂累着了,嫂嫂肚子里的可是俺第一个大侄子,大侄子和嫂嫂可都要好好的。”
“吃你的吧,一只鸡腿堵不住你的嘴,那就再来一个。”朱棣撕下另一只鸡腿塞在朱桢碗中。
朱棣端起酒杯对着朱标说道:“大哥,四弟敬你一杯。”
“二弟、三弟、五弟。”,朱标左手拢住右手的袍袖,举起右手端起酒杯:“三位兄弟一起,我们兄弟很久没有一起共饮了。”
朱棡,朱橚恭恭敬敬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,秦王殿下却是没有那个觉悟,左手撸起袍袖,端起酒杯鲸吸牛饮,一口下肚的同时还不忘高喊:“痛快。”
酒过三巡,朱标放下酒杯,轻轻拍打在朱桢悄摸摸伸向酒杯的手:“老六,现在该说说你让老五替你挡着李夫子,忽悠老四找硝石的事儿了,你费劲心思找硝石莫不是想要图谋不轨。”
硝石,制作火药的原材料之一,在大明朝廷高层之中本就不是什么秘密,除了朱樉,众兄弟都神色凝重。
朱棣放下酒杯,大手拢着朱桢的脖颈:“好你个老六,难怪你在宫中闲逛找固定茅房,原来是想找厕硝和墙硝,让四哥带你出宫踩买硝石,你就不怕朝中言官知晓了,参我一本。”
小看四哥了,四哥和二哥还是有些区别的,竟然知道厕硝,墙硝,朱桢大大的眼睛中很是委屈,恨恨的瞪了朱橚一眼:
“哼,五哥不讲义气。”
朱橚指了指额头还未消肿的红印子,比朱桢还委屈:
“老六,你怎么好意思的,四哥帮我好好揍老六,这次我保证不拦着。”
“好了,老四放开老六。”朱标拉了拉朱棣,对朱桢问道:
“别怪老五,你与老五言说急需硝石,硝石可制火药,老五也怕你出了点什么事儿,老实交代,老六你想要销石何用。”
“回太子大哥,这不夏天了么,弟弟见父皇和大哥冒着酷热的天气批阅奏疏,实属不易,心中很痛,很痛!”
“说人话。”
“弟弟只说实话。”
“老五你来说。”
“老六让俺拖住李夫子,别让李夫子离开大本堂,等他找到硝石赚了银子,可以供俺学医。”
“刘伴伴,把楚王拖出去打板子,这次真打。”,太子殿下挥了挥手,对一旁伺候的老太监吩咐道。
朱桢心都卡到了嗓子眼上,用最快的语速说道:
“硝石可以制冰,制成大量的冰,弟弟就能赚好多好多的钱。”
朱标轻扶额头,屏退老太监,看着老六发白的小脸,无奈道:“就这?”
看着老太监退下,朱桢恢复了笑容兴奋道:
“那是当然,到时候六弟赚了钱,五位哥哥一人一份,我独占五份。”
“老六爽快。”朱棣、朱樉、朱橚朝着朱桢竖起大拇指。
朱标微微皱眉,脸上出现一丝怒容:“老三,你和老四一起揍老六吧,这次大哥不拦着,使劲揍。”
“三哥你压到我头发了,疼疼疼。”,楚王殿下委屈的想哭“凭啥啊,大哥我不服。”
“老六你难道不知道父皇最厌恶商人,士农工商,商人最是低贱。”朱棡摇了摇头,食指和中指弯曲重重的敲打在楚王殿下的脑门上。
朱桢的脑门上出现了和朱橚脑门媲美的红印。
看着朱桢可怜的模样,太子朱标肃然道:
“先不言商贾之道,硝石制冰本就不现实,你可知为何?”
朱桢摇了摇头表示不知,内心腹诽道,真当我没看过小说啊。
朱标额首:“首先宋之伊始,销石官用,民间不得进行私下交易,其次硝石成冰效率太低,硝石溶于水形成的冰块本身不可直接食用,成冰比例只有一比一,硝石资源本就不足,岂能用来制冰?”
大哥说的不现实,原来只是赚钱不现实,楚王殿下内心只觉万马奔腾,张大了嘴巴问道:
“太子大哥怎么知道硝石可以制作冰的。”
太子答:“齐民要术,新唐书,太平御览等均有记载,最初的记载是魏晋三十六水法,取销石三斤,纳生竹筒中,薄削竹,埋湿地,三日成水,伴有碎冰。”
“太子大哥博览群书,老六远不如也。”,朱桢吐了吐舌头,暗自发誓,一定要做些什么,绝不能让永乐大典流落海外,绝不能让一些文献成为阉割版。
“别拍马屁。”太子朱标语重心长:“自打三个月前你不再顽劣,开始读书,为兄心中甚慰,可你读的都是些什么书?”
朱桢躲避着太子殿下严厉的眼神,端起了一碗鸡汤。
“大明国朝初定,朝中多元臣,诸多臣子不服父皇者多之,大哥希望吾等兄弟多多学习经世治民之术,他日就藩后可替父皇分忧,特别是老二和老四,莫让父皇多担忧。”
“大哥说的是。”朱棣朱樉同时点头,朱标很是欣慰。
朱樉:“读了书之后才知道,蒸馏酒早有之,绝不会再轻易上老六的当。”
朱棣:“朝堂多诟病,吾等当勉励之。”
“噗!”,朱桢一口鸡汤喷在秦王晋王脸上。
家宴就在这欢快的气氛下进行着,几位哥哥谈论国事,朱桢很少插嘴,因为他嘴里塞满了食物。
期间,只要食物酒水不够了,就有挺着大肚子的太子妃常氏领着太监端着新烹饪好的食物和酒水。
半大的儿子吃穷老子,兄弟几人食量大,但也绝不铺张浪费,常氏温柔贤淑的替兄弟几人张罗着。
“谢谢嫂嫂。”朱桢接过常氏手中的寒瓜,看着她直挺挺的肚子,思绪万千。
半吊子水平,什么都会一点,但都不精通的楚王殿下,准备暂时放弃科学强国。
作为二十一世纪朱桢的后代穿越成自己祖宗这件事,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让他接受了这个事实。
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常氏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叫朱雄英,太子大哥一脉的谱字辈他不记得,但朱雄英是老朱孙子辈唯一没有用字辈起名,朱桢是知道的。
朱桢一脉的字辈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,朱雄英出生前一定要找个机会让老朱确定字辈一事。
朱雄英不叫朱雄英,叫朱允炆。
引起的蝴蝶效应一定很有趣吧,朱桢一个人傻乐着。
“太子爷,出事了。”
就在这时,刘姓太监着急忙慌走了进来附在朱标身侧准备耳语。
朱标眉头一挑:“直说便是!”
“这....”老太监眸光停留在朱桢脸上,欲言又止。
朱桢被老太监盯的头皮发毛。
朱标眯眼沉声道:“他们都是孤的兄弟,孤说了,直说便是。”
老太监颤颤巍巍跪倒在地:“一刻钟前内河发现一具被丢弃的死婴,有内侍指认乃充妃所为,上位勃然大怒,要处死充妃。”
一众兄弟醉意全无,站了起来,直直地看着朱桢,脸色复杂。
朱桢心里一颤,充妃可是他的母妃。
作为朱桢的后代,他对明史研究颇深,有清朝查继佐《罪惟录》记载,楚王朱桢母充妃胡氏,洪武十四年,堕胎弃婴被赐死。
朱桢深知这不可能,洪武二十二年,他的表哥胡显加封为梁国公,食禄二千石,世袭,就是最好的佐证,何况梁国公在这之前本应是凉国公蓝玉的国公称号。
就父皇那小肚鸡肠外加小农思想的皇帝,岂会在母妃犯事后,还开外戚封公先河。
外戚封公加世袭,近古所无,可见恩宠。
所以,这才洪武七年,为什么会牵连他的母妃?
莫不是,一切都是因为他穿越引起的蝴蝶效应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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