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告诉我,完全没有价值的猪仔在这被称作废料,会拉到腊肉厂统一处理。
人不吃饭,可以活七天,不喝水,活不过三天,所以每个星期的周三和周六都会有人来收尸,用行话叫“放料”。
至于这些尸体最后去哪,他也不知道。
我听完他的话,心中的恐惧几乎让我窒息。
这要是一枪把我打死也就算了,我听说枪子打脑袋上眼前一黑就没知觉了,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。
可这帮畜生要把我活活晒死!
这世上有很多不怕死的,但是没有不怕等死的!
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准确的死亡时间,之后煎熬的等待,对于任何人来说,都是无法忍受的痛苦。
“咚!咚!咚!”
黑哥像搬塑料模特一样,把僵直的尸体扔到平板推车上,发出了撞击声。
我看到了我的归宿,此刻再看那几个拿着锁链的黑哥,像极了索命的黑无常,我浑身开始止不住哆嗦。
但最终黑哥的目光像是看空气一样把我掠过。
我连大气都不敢喘,在一旁的那个老川渝又凑过来问道:“小兄弟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林……林广厦。”我心不在焉地回答。
“是真名吗?”他又问。
“草!名字还能有假?”
“几亩薄田难养家,生活逼迫咱去闯天涯。”
他皱着眉头喃喃说道:“闯荡社会,和人交谊,你要是用真名,很容易吃亏,一不小心,甚至会有杀身之祸,你看像这帮搞诈骗的,仇家那么多,哪个不是用假名假身份证。”
我点点头,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,而且他忽然严肃起来:“广厦兄弟,我在外姓刘,在家姓庞,字荣魁,以前社会上的朋友都叫我庞老鬼,我庞老鬼说话,认黄认教,绝不拉稀摆带,今天你送我一块垫脚石,你的恩情这辈子是还不了,下辈子我一定报答!”
我一听到下辈子三个字,就立马想到自己比别人少活了十几年,想到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,想自己咽气的时候会不会很疼,死后到底是不是一片虚无?
这些问题带来汹涌而来的恐惧感,让我压力巨大,我心灰意冷地说道:“你真想报答现在就把我弄死,让我少受点苦。”
魁哥看我脸色煞白,没死也丢半条命的表情,笑笑安慰说道:“香烟尽头全是灰,人生尽头土一堆。”
“广厦兄弟,人都是要死滴,往好处想,死在腊肉厂,总比被送到人材市场好,在这好歹能留个全尸。”
“人才市场?”我疑惑地看着他:“搞诈骗难道还有招聘会?”
“他妈不是才子佳人的才,是耗材的材!你看字面意思就能猜到那是什么地方了!”
魁哥冷声说道:“到了那你身上的每一个器官,和菜市场的菜一样,都是明码标价的!”
“买家要什么,就从你身上割什么,腰子、心脏、眼角膜,甚至还有人要皮肤的,这帮杂碎为了利益最大化,会把做不出业绩的猪仔都送那去,榨干最后的价值。而劳资身上器官都有病,没一个能用的,才被送到腊肉厂等死。”
说完,魁哥得意地笑起来,而我心头却涌上一股恶寒。
光听描述我都心惊胆颤,脑海里都已经浮现解剖的画面。
更准确的说,是一群秃鹫残食尸体血淋淋的画面。
我猛然想起陈耀祖之前的话:“不是说交了赎金就会放人吗?”
“放个锤子!你莫听那些畜生胡说八道!”
魁哥听到这句腾地一下火气上来:“广厦兄弟,说句难听的你别介意,我和你来这的原因不一样,你们是因为自己太蠢,被杂碎们用财、情、色被骗到这里的,而我不一样,我是被绑到这里的!”
“绑架?”
他点点头:“看过加勒比海盗吧,劳资的船在西非航线遇到了海盗!被绑上岸后,被直接拉到了这里。”
魁哥愤愤不平地说,公司搞料,就三条路子:骗、绑、买!
非洲沿海是全球海盗最多的地方,东非航线因为是石油航线,所以全球各国纷纷派出军舰,为过往的商船护航。
但是西非航线就是普通的商业航线,没那么多大佬的眷顾了,在西非航线几乎所有商船都是裸奔。
很多猪仔就是从海上绑过来的。
除了在海上绑人,他们还会冲到驻扎在本地的外企宿舍直接绑,还有一些旅游团,也是重点照顾的对象,一下手就是整车整车绑。
不过绑人还是有一定风险的,所以有时候他们也会去“买”一些猪仔回来,而料源就是之前说到的那些没有签证护照,自投罗网的黑户们。
反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复杂得很。
魁哥看了看我:“我家里做点海运生意,在我们那个地方也算是有头有脸,最不缺的就是钱,到这当天就打了三百万赎金。”
“三百万!这也太多了!”我当即呆住,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一百万。
而魁哥啐了口痰,继续说道:“但这帮杂碎第二天就变卦了,说是国际汇率变动,让我家再打一笔。
家里没得办法,只好按他们要求照做。
都说事不过三,家里前前后后打了四笔赎金,我本以为这帮杂碎会就此打住,但万万没想到,他们还不肯罢休,还想把我老婆儿子骗到这来!
混社会都知道祸不及妻儿,搞我钱我认了,但是碰我家人我绝对不允许!
我知道我肯定是没法回去了,于是我就找路子给家里送消息,就说我已经死了,反正从那以后,家里就断了联系,到现在快一年了……”
他说完这话,眼眶里默默地流出眼泪。
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,绞尽脑汁安慰道:“恶人自有恶人磨,这帮畜生会有报应的,咱哥俩死后变成诡,到时候晚上专门找公司杂碎,给他们诡压床!吓尿他们!”
魁哥被我抖得笑起来:“行!女杂碎交给我来压,男杂碎交给你来!”
“哈哈哈!”
这会我俩都笑了起来,等一阵笑完,魁哥像是想起什么:“听你话里意思,你还没去过人材市场?你是哪家公司的?”
“和隆,管事的叫梁哥。”
“和隆我晓得,那梁哥,又是什么东西?”。
“什么东西!”我一脸诧异,那么一个心狠手辣呼风唤雨的人,在他眼里好像就是个小卡拉米。
我赶紧把我的所见所闻又说了一遍。
魁哥满是不屑地摆了摆手:“哈儿我告诉你,真正的权力和艾滋病一样,只通过血液、母婴和性传播,介个园区,一共三家公司,一家叫万邦,老板姓周,你们和隆的老板姓叶,这三家无一例外都是家族企业,一个姓梁的外姓,还能牛上天?”
“嗯。”我小声地问道:“魁哥,那你是哪家公司的?”
“天外天,老板叫徐天保。”
说到这个人的名字,魁哥的脸色变得比水泥还难看,压低了嗓子说道:“你那什么狗屁梁哥的手段和徐天保比起来,给他提鞋都不配,变态只能形容徐天保的下限,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上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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